一双素手在空中一拍,十几名侍女从两侧小门鱼贯而入。
姑娘们走得又轻又快,窸窸窣窣如小溪淌水,眨眼功夫,偌大一张仙桐大桌便布上了琳琅满目几十样佳肴。
闵弘芳穿着青白色金边大袍端立桌旁,注视着来往侍女的一举一动。她像往常一样傲着张脸,众侍女垂头俯首,不敢多看她一眼。
几息之后,看着侍女们整整齐齐归到了大殿两侧,闵弘芳这才开口。
“请宗主用膳——”
片刻,后殿荡来一丝清香,紧接着一身如火红裳飘然而现。
红衣女子十八九岁容颜,柔纱丝袍堪堪散在肩膀上,露出晶莹剔透的脖颈。
朱砂小口,双眼如凉泉,色绝天下的一张脸,饶是殿中侍女多看几眼也忍不住面红心跳,唯独眉梢眼角有些不易察觉的锋锐。
女子赤着脚,鬓乱钗斜,一副刚刚睡醒模样,慵懒如一汪醇酒。不过此地没人敢置喙于她,女子亦不会在乎什么指摘。
她往殿中黄金大榻一靠,抬手轻挥:“人多心乱,都撤了吧。”
闵弘芳又一拍手,侍女们便快步消失在了侧门之外。
女子手指一勾,两道真气如臂使指,卷来指肚大小小一尾细烹银鱼。那鱼已蒸得酥烂,抿入唇中遍化作一蓬鲜美汁水,满口生香。
可女子还是哀声叹了一口气。
“头痛啊,头痛……”
殿中除了闵弘芳,便只有后殿屏风边站着的一名黑衣束装女子。
那女子是近侍,日不多言夜不多语,回话的活儿自然要落到正掌殿闵弘芳一人身上。
“宗主何事忧烦?”
“昨晚喝多了……”
闵弘芳忍了半天才没让嘴撇起来:“凭宗主浩然气机,几樽仙酿下去怕也是醉不倒的。”
龙雅歌纤手扶额,视线落在空阔的大殿尽头:“本宫昨夜闲来无事赏观星象,见那枚异星已入枢机双盘,不免想起师祖遗诏。本宫继位已逾百年,自觉愧对师祖师尊,便多喝了两杯。”
“宗主切莫自扰,我宗所据陵允二州,地广人稀,难免有个疏漏。前代宗主传下的诏言总不会有错,时机一到便会拨云见日……”
“天天就这么一套说辞,烦不烦,烦不烦。”龙宗主捂着脑袋嗔起来,“把这个月呈报念完,你也赶紧用饭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闵弘芳从储物戒中取出宗门呈报,一字一句念起来。
“陵州纳灵石二十万枚,允州纳灵石十三万枚,宗门灵矿……”
“丹药堂新产丹药四百枚……”
这边厢游响停云,那边厢心不在焉,闵弘芳念了小半个时辰,龙雅歌一桌子菜都扫净了。
“外门弟子斗殴两起,内门弟子偷盗一起,均由巡查堂长老按宗门律施以惩戒……”
“另有药圃走水两次,经查是外门弟子中有人故意所为。巡查堂报,尚未擒获疑凶,还需时日……”
“胆儿挺大的啊。”龙雅歌举起杯子,向斜后方黑衣女子偏了偏头,女子上前一步绰起酒壶,将她手中玉杯填满。
“巡查堂昨日已遣派真传弟子过外门掌问,两三日便有结果。但不知道拿到了祸首该如何处置,还望宗主示下。”
“宗门律怎么写的便怎么处置,何必问本宫。”龙雅歌一口将杯中酒饮下,任由脸颊红起来。
闵弘芳皱起眉头:“属下近日听得风响,金州盛山宗、壁州万泉宗颇有些蠢蠢欲动。现在有人在药圃纵火这样巧,难免有猫腻……”
“那就等抓到了人,废掉气海,隐蛇窟里扔上两天,不怕不交代。”
龙雅歌随口扔下一句,将及地红裙一甩,转入后殿去了。
数日前。
赶上每月十五没有功课,宗门里的工活儿也停了。趁着天儿好,灵宝堂外门弟子住的大跨院里,一众弟子正热火朝天地打扫房间、浆洗衣裳。
唯独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,坐在一张太师椅上,手里攒了一把瓜子儿,把脚往旁边青石墩子上一搭。
他懒洋洋地晒着上午头的太阳,顺带把瓜子皮儿吐了一地。
“宁尘!你有完没完!抬脚!”旁边弟子扛着一柄大扫帚,往他腿上点了两下。
宁尘斜倚在那儿,都快出溜到椅子下头去了。他眯着眼,大喇喇地抬起腿让那弟子把地扫了。
那弟子毛手毛脚扫完一地瓜子壳,扭身回厢房拿出一只海瓷大碗,又抓来一只小凳,板板正正搁在宁尘手边。
“宁大哥,宁大爷!行行好,您嗦的那皮儿能扔碗里不?”
宁尘眼也不睁,脸上挂起笑:“瞧您说的!您耿老大都发话了,我能下这面子吗。”
耿魄也就比宁尘大个三两岁,一句耿老大给他叫迷糊了。
可是还没等他喘匀气儿,那小子又开口道:“哎,耿老大,过会儿你帮我把门口挂那两件衣服搓了,谢谢哈!”
耿魄呆了片刻,也没言语。他唉声叹气着继续扫地,懒得多看这小子一眼。
这宁尘别的不行,撒泼耍赖倒是一绝。
灵宝堂的外门弟子着实拿他没辙,但凡藏点儿好吃的,他那狗鼻子准给你翻出来。
要是碰上啥苦活累活,他利马儿撂到院儿里这几个亲近哥们身上。
可偏偏这小子一脑袋古灵精怪人情世故。但凡出了这院门儿,一准哄得左右几个堂的外门弟兄服服帖帖,有点儿啥事都找他出主意。
宁尘修为不高,扒在炼气的门槛上跟那挂枝儿的烂柿子一样,晃也晃不下来,上也上不去。
别的弟子晚修时炼气锻体从不敢马虎,就宁尘像只耗子似的满地出溜,每天都不知道上哪儿乐呵好了。
就这么一赖子,打也打不得,甩也甩不脱。
可唯独有一点儿好,宁尘往那儿一站,别的堂口有那仗着修为横行霸道的,总别想欺负到灵宝堂头上。
宁尘那嘴就跟抹着迷魂药一样,也不知和人家说些啥,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。
真要打也敢打,打完了巡查堂一来,保准让他编个天花乱坠,对头们讨不得半分好处。
赶上他又会来事儿,三五回下来跟巡查堂几个内门弟子混得那叫一个热乎。
念着他的好,灵宝堂的外门弟子也没法儿说三道四。不就是搓两件衣服么!搓!搓还不行吗!
宁尘嗑完最后一颗瓜子儿,打么打么手,起来伸了个懒腰。
“耿老大,搓完衣服记得抻平整儿了再晾,昂!”
耿魄:“你他娘……”
没等耿魄开骂,宁尘嗖的一下就窜出了门。门口刚好撞上一倒霉哥们刘春,让他薅住袖子借了二两金子这才罢休。
刘春都快哭了,看着他一扭一扭的背影叫起来:“今天二两明天二两!宁尘你可欠了我小一百两了!”
“等再借点凑个整儿,回头还你一枚灵石不得了吗!”
“我信你奶奶个腿儿!”
灵宝堂名字听着大生,其实就是在库房搬仓的。
外门库房没几样灵宝,倒是灵矿丹药衣帛金银多得很。
有那手脚机灵的,干活的时候趁机抠几两金子,都不叫事儿。
宁尘倒是没抠过,反正伸手就能跟刘春要,他才不费那劲。
灵宝堂的哥几个不待见他,往山门外走却总能迎上几张笑脸。
每月月初和十五,外门禁制按例开上两日,宗门里耐不住清修的年轻人们便熙熙攘攘地往外跑。
“小宁子!”
“宁哥哥~”
“宁尘兄弟!”
宁尘摸出一张讨人喜欢的笑脸挂上,背着手一路往宗门外走去。
可没人知道,宁尘那心缝里其实冰凉凉像个死人。
他是穿过来的,而且还穿了两次。
第一世,研究生毕业顺顺当当进了个大风投公司,宁尘抱着花就跑去和心爱的姑娘约会了。
俩人在河边堤坝上你侬我侬,姑娘主动问了一句:宁尘你爱我么?
宁尘拍着胸脯子:我宁尘对天发誓爱你一辈子,如若不然天打雷劈!
可能是声儿太响,老天爷一个雷就给他送走了。睁开眼,宁尘已身为某修仙宗门首席大弟子。
宁尘小说倒是没少看,可给他高兴坏了。他憋足劲儿在宗门里苦修十几年,修为蹭蹭涨得那叫一个吓人,被宗门誉为明日之星。
然后在突破关头被师弟背后一刀,扎了个走火入魔……
宁尘一肚子全是丧气,干什么都提不起劲。人活着干嘛呀,吃苦耐劳十几年,刚准备出山当大侠就让人捅了,是个人就受不了。
这一世从呱呱坠地开始,宁尘在凄风冷雨中让爹娘给扔到了现在的宗门。得亏根骨不错,让招贤堂的长老拍板留在了宗门。
本来觉得自己命挺苦,没成想在襁褓里就从旁人那听闻,自己这宗门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合欢宗。
宁尘的心眼子一下子活泛起来。上辈子积的德,这辈子算是捞着了!
可瞎蛤蟆专挑瘸子咬,一直长到自己那大蟒蛇抬了头,宁尘都没见到传说中的双修功法,更别提什么炉鼎什么肉蒲团了。
整个宗门那叫一个正儿八经,要不是从小在这儿长大,宁尘还以为这一整个宗门都是人面畜生装的。
后来才知道,这合欢宗名字是他娘根据植物起的,整个宗门满哪儿都是合欢花的纹样,压根和他想的不沾边。
更倒霉的,这一世和上一世还不是一水儿的,修炼系统更是八竿子打不着,自己之前十几年的修炼经验搁在这个世界屁用没有。
可那又咋办,活着呗,还不知道啥时候又死一回呢,宁尘就这样当起了宗门里的大赖子。
搁自己还是大学生那阵儿,这就叫虚无主义思想,一定会受到导员的坚决批判。
奈何三世为人,宁尘实在有点没心气儿了。
不过吸取了经验,这一世宁尘照准人际关系就是一顿猛攻。经历了三个世界,忽悠外门这些小年轻根本不在话下。
宁尘揣着二两金子下了山,提气猛蹿半个时辰,便到了合欢宗门下的大城。
虽然胸口那点儿缝让死灰填满了,但宁尘对世界风貌还多少有点兴趣。
这个世界宗国一体,宗门便是一国,一宗宗主就等于其他世界的大屁股皇帝。
这边虽然修行为尊,却没有什么仙凡之别。
普通人能修炼就往宗门挤挤,修不了就该干嘛干嘛,宁尘想,这不就和考公务员一样嘛。
考上了当官,当官了掌权,越修行官儿越大,也没啥区别。
唯独伦理哏有点扎眼。
修士凝结金丹便可大幅延年益寿,当爷爷的这头还细皮嫩肉呢,城里的孙子辈脸皮都耷拉了。
赶上有那心思活泛的,二百多岁再生俩娃,算辈分儿的时候难免要算炸几个脑袋瓜子。
不过也不是多大事儿。
练气筑基,凝心金丹,灵觉元婴,分神羽化。
虽然结了金丹才算沾上仙气儿,但能摸到此处的修士已是寥寥无几。
放在小宗小派,金丹期高低能当个长老。
合欢宗占据陵允二州,势力规模虽然无法和一流大宗相提并论,却也不是那种一个州挤上三五个的蝲蝲蛄宗门能比的。
宁尘这合欢宗的宗主,“煌仙子”龙雅歌,好歹是分神期大拿。
放眼整个大陆也才不过千年前留下来的三个羽化期,还不知道是不是早嗝屁了。
要说合欢宗最牛逼的,可不仅仅是现任宗主的硬实力。
几万年修仙史,成功飞升的一共五人,而最后一个成功飞升的便是合欢宗前前代宗主,煌仙子的师祖。
也正是靠着飞升者余威荫蔽,才有了合欢宗这几百年的繁盛。
远了不敢说,东西南北就近十二州,合欢宗弟子都可以横着走。
凌允二州的百姓也颇为受益。
出门经商的遇到匪类,一听得乃自合欢宗庇下,保管客客气气鞠躬道歉祝您一路平安。
宁尘来到城里繁华处,闻着烟火气,心里的那点冰碴儿便能化开大半。
偶尔和同门弟子擦肩而过,他也不多理会,只在小摊上卖了两只滚烫的油炸糖糕,拿袖子垫在手里吃起来,浑不在意脏了袖口——反正又不是自己洗。
前头就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,宁尘咂么咂么嘴,觉得肚子还欠着,便抬脚往里走去。
酒楼小二眼力介不是吹的,拿眼一撇便知是宗门弟子下山,顿时满脸堆笑迎将上前:“仙师赏脸来小店用饭呐!”
甭管啥修为,小老百姓们怎么都得先用捧人话给这些小修掂住了。
宁尘没往心里去,但也掐开一枚小金粒子丢在小二手里。
小二哄得眉开眼笑,心说宗门弟子出手就是大方。
又不是自己的钱,宁尘才不心疼。
“仙师您来会友吗?他们已经在楼上了。”小二又道。
想是有同门也来满足口腹之欲,宁尘摆摆手,表示就自己一个。
小二没再废话,给宁尘引在楼上窗边好位置坐定。宁尘麻利儿点完了菜,小二蹬蹬蹬跑下楼去,他这才往酒楼另一侧瞥去。
三男俩女,五个外门弟子身着和自己一样的墨蓝色修士袍,正在大间里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。
待宁尘看清是谁,只觉得一阵腻味,转头望窗外透风去了。
为首那厮是丹药堂外门的何霄亭,带了一群狐朋狗友正发酒疯。
丹药堂弟子以炼丹为责,修行上自需高出一头,因此丹药堂外门多是宗门世家传承出身。
炼丹求清净,丹药堂的那些院子便开的远些,素来与别的堂口隔了一层。
紧贴着何霄亭的姑娘叫罗莹织,也是门内大户之女,两人坐在一处肩臂紧贴,就差没勾肩搭背了。
此时节罗莹织边说边笑,妩媚生香,又和何霄亭彼此喂酒,周围男弟子莫不是眼睛直勾勾往她一对儿玉兔飘去。
罗莹织浑不在意,反而有意掩面而笑,胸脯颤颤巍巍,更勾的何霄亭眉飞色舞。
除了罗莹织,桌边另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。宁尘在宗门见过她,不知其真名,只听别人叫她丑娘。
那丑娘又瘦又矮,小鼻子小眼,在药园子里晒得黑不溜秋。
此时坐在男人堆里,两只手搭在桌上一动不动,缩着肩膀,和旁边饮酒作乐的场面格格不入。
宁尘伸手从烧鸡上揪下一根油光锃亮的鸡腿,一边塞嘴里撕着,一边拿眼往丑娘那边瞟。
果不其然,酒过三巡,桌面上更活络了。
罗莹织和何霄亭耳鬓厮磨着,对面俩男的已经把手伸进了丑娘的衣服,肆无忌惮地揉捏着那对胸脯。
丑娘红着脸低头不语,几次伸手想把衣服提上来盖住肩膀,都让旁边男弟子把手拨开到一边。
“小二!”
宁尘猛一嗓子,震得杯碟一阵乱颤。大间那边吓了一跳,都坐直了往他这儿看,动手动脚的俩男的也连忙把手抽了出来。
楼下小二连滚带爬跑上来,曼联陪着小心:“仙师有何吩咐?”
“打包。”宁尘声音云淡风轻起来,往桌上三两道没动的吃食一比划。
小二抹着冷汗,楼上楼下拿油纸包忙活起来。趁着功夫,宁尘扭头看向何霄亭那边的大间。
“哟,师兄师姐也在呐,”
宁尘皮笑肉不笑地踱过去,其他人不敢怠慢,都朝他拱手。只有何霄亭坐在那,大模大样地朝他扬了扬下巴。
“原来是小宁子啊,真够巧的。”
“可不是么。”
“来小宁子,跟我这儿坐,也陪我喝两杯。”罗莹织连连招手,面若桃花。
何霄亭和罗莹织都已迈入筑基期,年龄长些,叫声小宁子挑不出理儿。
宁尘脸上笑容不跌,只是摆摆手:“我这都吃好了,师哥师姐慢用。晌午头都过了,我得回宗门了。”
这么说着,他把手往丑娘身边儿俩人肩膀上一拍,运力掐了两下:“师哥们也别喝多了,回头让人看笑话也不好收拾,是吧?”
俩男弟子回头瞥他,被他暗暗瞪了一眼,只好尴尬一笑。
丑娘依旧没敢抬头,但缩在那的小小肩膀却是一松。
几句客套话说完,宁尘转身下去了。
他走出酒楼,站在大间窗户楼下竖耳朵听了听,上头声音似是没了恁多荒淫,他摇摇头,往街市另一头去了。
宗门里似这种事也不算少,总有些性情软糯、形单影只的弟子被人欺负。
也就宁尘不怕事儿,隔三差五给他们出个头。
他平事儿熨帖又不驳人面子,那些骄横世家们倒也乐得卖个人情。
也就丹药堂这帮子平时远些,宁尘吃不准谱。
那丑娘今后如何,也不是他小小一个外门弟子说了算的。
闲事儿管多了难免把自己折进去,可谁让宁尘满心的无所谓呢?
今儿死明儿死都差不多,张嘴闭嘴也没区别。
啥门规律法公平道义……我一个三世为人的主儿还能让这些条条框框拿捏了?
上辈子光打坐运气了,几十年如一日可没给宁尘憋坏了。
这一世他就爱闲逛,两串糖葫芦三串烤羊肉,尝两口腻了就往路过童儿手中一塞,好不自在。
眼瞅着天色就黑了。耿老大刘春他们见天儿磨牙打呼噜,宁尘也是实在不想回去听曲儿。
于是找了城里最大的客店,号下一间房,准备睡个囫囵觉。
每日早点名?嗨,管事儿的都是哥们,还能不给宁尘这点面子。
这客栈上档子,贵客房都带着独院,被褥也是丝薄软锦。宁尘往床上一扑,舒服地哼哼了两声,就此睡去。
睡到半夜,宁尘醒了。刚初始他还纳闷呢,自己咋就断觉了。细细一品,这才觉出不远处隐隐有道法波动。
宁尘上一世也算天赋异禀,横着和这边一比怎么也是金丹期修为。
如今虽然没了道行法力,那魂魄神识却依旧是千锤百炼。
深更半夜有人在附近施法,立刻让他给试了出来。
在百姓州郡闲游的也就内门外门弟子,修为稍微上去点的很少在凡俗间厮混,因此说来绝少有人在百姓中乱施道法。
还是半夜,宁尘这不想去看看也不成了,不然咋睡觉呢。
他踱出房门,轻着手脚往法力游缠的方向靠过去。也没走几步,宁尘品出来了,那道法用的也是稀碎,不过一个最基础的隔息符法。
宁尘神识精纯,扫过便知没有藏什么别的猫腻。他跃进贴符的那间院儿,被符箓隔绝的淫声艳语立刻传了出来。
宁尘嘿嘿搓手,心说有好戏看了。他轻手轻脚往窗下一蹲,小指勾破脚儿上窗纸便朝里望去。
不看还好,一眼便看见一屋子熟人,不是何霄亭众人还能有谁。
只见何霄亭抱着罗莹织屁股,在她股间连吸带吮,只美的罗莹织咿呀直叫。
她袍带小衣丢在地上,白花花一具身子上下拱缩,两团白肉尽数露在灯火之下。
宁尘舔舔嘴唇,心里说了声真大。
只是那何霄亭口舌功夫欠佳,半天只弄得罗莹织不上不下。
宁尘当年没少看片儿,实战经验不足,理论倒是扎实得很。
听见屋里还有别的声儿,宁尘又多撇了两寸窗纸,调转视线往门口边去看。
可这一看宁尘就有点吃味儿了。
一个男弟子坐在凳上,修士袍四敞大开,露着他那条一条软塌塌湿漉漉的鸡巴耷拉在腿间,正拎着紫砂壶往嘴里灌茶。
丑娘仰躺在前面一张百灵桌上,开着两腿,任由另一个男弟子在穴里撞来撞去,穴口搅了一层白沫。
丑娘裤子给扯掉在一边,上身修士袍也半遮半掩,露着一只小巧乳房。
那男弟子此时精虫上脑也不嫌丑,在她脸颊吸来舔去,又将手在她乳上来回拧捏,痛的丑娘眉头紧皱,口中哀哀哑叫。
男人炼气后期修为,已练得筋骨结实。那根鸡巴捅在屄里,一点儿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,回回全根没入,冲得丑娘泪水盈盈。
上头流水,下头也是一样。
许是那俩男修已来了几回,丑娘屁股下汁水横溢,裹着粘稠浓精滴滴答答往地上淌去。
声音哀苦中压着婉转,虽说不情不愿,身体却早有些食髓知味。
再看那穴口阴唇,都操得微微发黑,已不知行了多少次房。
宁尘算看明白了,每个月月初和十五,这伙人铁定就抓空来城中寻欢取乐。
那俩跟班也是没啥大能耐,只能随着何罗二人狐假虎威,挟着丑娘这样没靠没落的小女修逞凶泄欲。
不知道也便罢了,这时候让宁尘俩眼一闭扭头悄没声溜走,那可不是他了。
他立起身,纸窗外立刻映出他拢大一个影子,屋里立刻发出一阵短促惊叫。宁尘大喇喇往屋子正门踱去,只听屋里稀里哗啦一阵嘈杂。
咣叽一掌把门拍开,宁尘撇着大嘴横立在门口,拿他那双意味深长的贼眼朝屋里几位一顿瞄。
罗莹织堪堪捡起袍子捂住胸口,几个男的手忙脚乱正提裤子。
丑娘从桌上滑下,低头蜷在桌边。她偷偷抬眼,瞧见是宁尘,眼里顿时亮了一下。
“宁尘?!你怎么……怎么你……”
“师哥啊,让我说你点什么好。堂堂大好青年,前途无量,怎么跑到这儿开起银趴来了呢?”
何霄亭只听懂了半句,却也拦不住他回过神后怒火中烧。
“酒楼的时候就看你不地道,还他妈闹上门来了!我原本敬你有点儿本事,还想多点拨点拨你,你却来放什么狗屁!”
“别冲动嘛师哥,有话好说……”宁尘拖着长音,伸手捞住丑娘的胳膊弯把她托起,小声道,“起来把裤子穿了。”
仨男的惊怒之下脑袋还有些木,罗莹织却一眼看出了宁尘的心思。
她把衣服往身上一缠,嬉笑起来:“我的小师弟,你这是唱的什么戏。要不是姐姐眼亮,还以为是你看上咱,跑过来捉奸的呢。”罗莹织往前轻移两步,带着一股晕人香风,“现在才明白,你这是来英雄救美的呀。”
罗莹织点住舌尖压在那个“美”字上,三个男的品出话中味道,顿时哄堂大笑起来。
何霄亭身上戾气消了大半:“我还当什么事儿呢。宁尘,你一句话的事!想玩,咱们哥几个一起玩儿就是,丑娘本就自个儿愿意的。你呀,也忒愣了。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,师哥不跟你计较,咱喝杯酒,事儿就算过去了。”
他兀自在那里聒噪,宁尘斜眼望向身边丑娘。眼里意思再明白不过:你愿意的?
丑娘嘴巴微颤,呆立半晌,垂眼点了一下头。
何霄亭得意一笑:“你看看,师哥说什么来着。咱们也不……”
“现在跟我回山,走不走?”宁尘没动摇,只是多问了丑娘一句。
三两息之后,小丑娘像是用了莫大的力气,又点了一下头。
“师哥师姐,继续继续,小弟不打搅了。”宁尘给丑娘让到身后,对屋里众人打个哈哈。
何霄亭主动圆场示好了半天,倒头来发现宁尘压根就没往心里去。
丑娘在他这儿本不值一提,可宁尘说带走就带走,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。
何霄亭原就心高气傲,又耐着性子当了半天好人,现在宁尘一副看垃圾的表情,着实把他天灵盖看炸了。
“宁尘,你是打定和我们灵宝堂撕破脸咯?!你知不知道我家……”
宁尘拍拍自己脖子:“有种弄死我,不然别逼逼。”
屋里顿时没了言语,宁尘拢着丑娘肩膀推着她往外走了。
和想象中不一样,身后的屋里安安静静,没有半声叫骂。宁尘叹了口气,不叫的狗才咬人,何霄亭是个硬茬货。
硬就硬吧,兵来将挡,烂命一条,大不了重开,图一爽快。
宁尘卷着丑娘跃出院墙,在墙头点了两脚落到街上。圆月当空,城里早已没在暗中,只有打更的那边挂着一丝火光,将咄咄声远远传过来。
几次腾跃,宁尘也试出来了,丑娘连炼气的底子都没有,把她托在胳膊弯里一点真气也借不上。
于是宁尘多运了两口气,一路快行,直到踩上城外通往宗门的大路,这才停歇下来。
“把衣服整整。”宁尘一屁股坐到路边的大石头上,喘着粗气。
丑娘小小唔了一声转过身去,把散乱的衣裳扎好,又把头发理理整齐,这才重新凑到宁尘身前。
“你不用怕。我和掌院关系好着呢,等天明了,给你转到我们灵宝堂。”
“好……可是……”丑娘怯怯地不敢说话。
“你说。”
“何师兄背景很厉害,他要是害你,可怎么办?”
“我还不知道他?他老子不过是个内门小管事,在金丹边上冲了七八年也没半点突破。凭咱在外门的人脉,不就是驳了他一次脸面吗,事儿闹不大。”宁尘做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。
丑娘搓着两只手不说话,宁尘也缓过劲来,起身开始赶路。
月明星稀,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,世界一片安静。
走了半个时辰,宁尘回头一看,丑娘远远挂出去十几米。
宁尘刚想催两声,却看见她光着一双脚,走起来已是一瘸一拐。
她看宁尘回身等她,咬着牙紧走几步,痛的泪珠子都滴答出来两颗。
“鞋呢?”宁尘无奈问。
“没……没带出来……”
“你倒是说一声啊。”
“我、我……”
宁尘长叹一口气,真是够麻烦的,可谁让自己非跳出来管这闲事儿呢?他俯下身把丑娘背在背上,继续往前走去。
丑娘屁股沟的袍子还湿哒哒的,宁尘也不在意,只把她当成库房里的大麻布包。
她趴在宁尘肩膀上,身子起初还哆嗦个不停,过了半晌才踏实下来。
“啥时候上的山?”宁尘闲来无事问道。
“一年多了。”丑娘在他耳边嘀咕着。
“他们这样弄你多长时间了?”
“也快一年了……”
“你不能就这么认命让人欺负。”宁尘忍不住说,“咱们怎么说也是正道门派,宗里又不是没有掌事的,你得站出来替自己说话。”
丑娘沉默了半天,小声开口道:“何师兄他们说我根骨不好,要是不听话就让掌院在考核的时候把我赶出去……爹娘砸锅卖铁把我送过来的,要是给赶出去,那我……”
让人按桌子上猛干的时候丑娘也没哭出声来,现在突然让宁尘戳到心眼上,一下子憋不住了。她手指抓着宁尘后脖领,哭了个稀里哗啦。
宁尘叹气:“唉,都不容易……”
等丑娘哭罢,倒觉得愈发不好意思起来。她扭了扭身子,小声道:“宁师兄,我下来走会儿吧……”
“你快老老实实的吧。腿脚又不利索,天亮的时候再回不去,我还怕掌院敲我脑壳呢。别师兄师兄的,叫宁尘就行。”
“宁尘,你人真好。”丑娘声儿里打着颤。
“快拉倒吧,我就是闲的。丑、丑……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我家姓程,爹娘都叫我小婉儿。”
“嗯,挺好听。”
程婉在宁尘背上慢慢睡过去,宁尘也总算在天光大亮之前溜回了宗门。
灵宝堂外门以男修为多,占了八九个大院几十栋厢房,唯有宁尘他们旁边一个院子是给女弟子的。
宁尘也不扭捏,带着程婉过去咣咣砸门,很快就把怒气冲冲的大师姐敲了出来。
宁尘脑门顶上挨了两巴掌,好声好气儿磨了半天嘴皮子,将满是起床气的大师姐哄好了。
“师姐,这是新要转来咱们灵宝堂的,叫程婉。你给她安排安排吧。”
多的话宁尘一句没说,程婉感激地看了她一眼,然后便跟着嘟嘟囔囔的师姐进院去了。
宁尘钻回自个儿屋,翻箱倒柜找出两枚三品明气丹揣在腰里,直奔掌院的小楼而去。
外门八个堂口,划在三个掌院治下。灵宝堂这种几乎没有修为要求的堂口,掌院地位自然也是三个里最不起眼的。
可再不起眼也是能在外门说了算的,三个掌院俱是凝心期修士,普普通通的丹药可拿不出手来送礼。
宁尘这明气丹也是先前帮内门弟子撺掇事儿的报酬,现在拿出来还多少有点心疼。
算了算了,钱财乃身外之物,生不带来死不带走,赶紧把事儿了了拉倒。
在掌院门口蹲到日上三竿,宁尘这才敲门进去。
连吹带拍胡扯皮了一个上午,宁尘见缝插针把程婉转堂口的事儿说了,又板板正正将丹药递去,换来掌院眉开眼笑和一连串的“好说好说”。
回去转了一圈,程婉似是已经安顿下了,宁尘便跟院里哥们交代了两句,把自己那张四平八稳的太师椅挪到院门口,跟媒婆似的靠在上头磕开了瓜子。
何霄亭也没让他多等。
两把瓜子磕完,就见他带着一伙儿人沿着林间的石板路杀了过来。
人光着屁股蛋的时候难免气短,昨晚何霄亭也是没反过神儿,今天看这风风火火的样子,决然不会善罢甘休。
十几个人健步如飞,片刻间就来到跨院之前。何霄亭抬头看见蹲在椅子上的宁尘,小小愣了一下,心下便知这小子早等着自己了。
察觉出宁尘似有什么心机,何霄亭也不急着往近前凑了。他和身后跟班们摆开阵势,对宁尘连连招手。
“宁尘师弟,咱们聊一聊?”
宁尘从椅子上跳下来,往前趟了几步:“你想干嘛?”
“后边树林清净,你也别多废话,老老实实跟过来,师兄我教教你什么叫尊师重道。”何霄亭运足了气,声音直往天上冲。
他恶狠狠地看着宁尘满脸坏笑,像是要吃人。
他没想到宁尘一点都不含糊,笑么滋儿就往前走。
“行啊。不过说好了,我让你好好揍一顿,绝不找掌院告状。然后就此揭过,咱们谁也不提如何?您何师兄肚量大,总不会说一套做一套吧?”
就算何霄亭再神机妙算,也料不到宁尘会给自己整这么一出。让他这么一搅和,何霄亭脑袋里原本的阴损点子顿时落到了空处。
他眼珠一翻,声音又提了两档:“行!宁尘,算你是条汉子!给我把他腿打断了,再留下一只手,这事儿就算完了!”
宁尘眉头一皱,知道自己算着了。
没等他说话,身后灵宝堂的兄弟们呼啦抄便冲了出来。
何霄亭刚才那声儿太大,耿魄他们一耳朵听见有人要剁宁尘的手,立马从院里挤了出来。
“干什么!?丹药堂的欺负人来了!?”
“自个儿兄弟能让他们踩了?!”
灵宝堂主场作战,乌泱泱从各个跨院奔出七八十个大小伙子。何霄亭见势头闹大,上前一步抡圆了先给宁尘扇去一个大嘴巴子。
他筑基期,气机罩上来宁尘哪儿躲得了,腮帮子顿时肿得老高。
灵宝堂兄弟可不干了,围上来揪住了在场丹药堂弟子就是一顿乱捶。
无奈何霄亭带来的人都是专门挑的好手,灵宝堂这边一共也没几个筑基。
不敢用法术法器,两边都只能闭着眼瞎抡拳头,堪堪打个你来我往。
宁尘早从人裤裆下头爬走了,他坐地上靠着墙边嗷嗷大叫,似是受了多大委屈。
两边叮咣五四闹了一盏茶功夫,巡查堂的人一露头,一群人便夹着尾巴假装没事儿人一样该干嘛干嘛去了。
巡查堂的人也不是傻子,这一个个头上冒包眼眶乌青,出了什么事也是心知肚明。
好在地上一个躺着的都没有,巡查堂训喝两句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。
何霄亭带着人灰溜溜跑了,灵宝堂这边虽然被打得歪鼻子斜眼,气势却是不同。
众人勾肩搭背回院儿去了,一个个吹牛显摆,就跟打赢了多大胜仗似的。
“宁尘,咱哥们够义气吧!”旁边弟子一个个扬着脑袋
“那是!到月底我请大伙去城里喝酒!”宁尘一副爽快模样。
“拿我的钱请人家喝酒是吧……”刘春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,杵在宁尘鞋边嘟嘟囔囔。
院里这帮人一个个头发散乱,衣服也扯巴的脱线掉袖,唯独刘春没事儿人一样。倒不是因为他先前害怕没上,而是宁尘提前嘱咐了他一些事情。
宁尘拽着刘春往院角去了,俩人嘀咕一会儿,宁尘又钻回自个儿屋鬼鬼祟祟折腾了半天,这才跟没事儿人一样踱出来。
早课修了俩时辰,宁尘就搁那睡了俩时辰,直到库房轮班的时候才醒。
等他推着一车税布进仓的时候,看到程婉已经在跟着师姐在库门口学记册了。
忙忙叨叨一天过去,似乎师姐们对程婉还不错,她紧绷的身子也松了下来。
天色渐晚,灵宝堂的饭堂热闹起来,宁尘掏钱让厨子给大家多加俩荤菜,又开了几坛酒,堂内的弟兄没有一个不夸他办事儿地道的。
吵吵嚷嚷吃了两杯,宁尘斜眼瞥见程婉一个人坐在墙根小凳子上扒拉饭。她把碗搁在腿上,愣愣地不知在想什么。
有几个男弟子靠过去:“哟,这不是丑娘嘛?怎么跑到我们灵宝堂啦?”
“嘿,因为咱们灵宝堂伙食好,对不对,丑娘?”
面前围上三个男弟子,程婉本能地赔着笑脸,肩膀一个劲儿缩着。
宁尘凑过去拨拉了他们一下:“咱嘴巴别那么没谱行么,人家叫程婉,记住了?”
他们愣了一下,连忙打个哈哈:“程婉程婉!得嘞!吃饱了没,我们去给你再盛一碗?”
宁尘嬉皮笑脸给他们推走了,拉着程婉就来到当中大桌。
“以后就在这儿吃,别跟个偷粮食的小耗子似的。”
“哦。”程婉战战兢兢坐在他旁边,大气不敢出。
旁边有鸡哥年龄大些的男修坐不住了,嘿嘿嘿地凑上来:“宁尘,挺厉害呀,你……”
还没等他们嘴上跑马车,宁尘先站起来大咧咧发话了:“这是新来的程婉,我亲戚,大家伙多照应照应啊!”
一句话把众人那点好奇心戳散了。旁边还有一姑娘嘀咕:“我就说吗,宁尘哪能找一这样的。”
“吃饭吃饭!”宁尘大声遮过,把两块香喷喷的过油肉给程婉叨在碟子里。
几天下来,相安无事,程婉和几个师姐混熟了,渐渐有了笑模样。
宁尘闲的没事儿去记册房瞥了两眼,见她干活还算利索,似是挺讨人喜欢,便放下心来。
不过他可没忘,还有一只靴子没落地呢。
第三天,灵宝堂大殿晚修刚到一半,就听见外面呜呜渣渣人声嘈杂。灵宝堂弟子们纷纷回神收功,准备出去看看是咋回事儿。
这头大家伙儿还没动窝,就看见一群锦袍修士大步迈了进来。
弟子一看巡查堂的到了,立马规规矩矩坐回到自己位子上,一个个闪着无辜的大眼珠子不敢言语。
巡查堂见面就高一级,真传管内门,内门管外门,外门管州县——现在站门口的锦袍们自然是内门弟子。
“宁尘,你过来。”为首的修士拿腔拿调。
“诶!来了来了!”宁尘麻利儿地凑过去,“王师兄找我?”
“有些事要找你合计一下,跟我们来吧。”巡察使王归游板着脸,却也偷偷朝宁尘挤了一下眼
两人私下里一直挺熟络,只是这时候也得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。
宁尘跟在几个巡查堂锦袍后头走出殿来,一眼瞅见何霄亭那帮人正等在外面。
“这是要唱哪出戏啊?”宁尘低声下气问道。
“丹药堂上报,本月准备上缴的贡丹中,有一瓶在册的祟神丸不翼而飞。丹药堂弟子都讲,这些日子看见宁尘在丹药堂内外出入,行止鬼祟,现在特意来找你问询。”
宁尘大惊:“这哪话儿说的?!咱这两天点名打卯从没缺过,一直在灵宝堂这边,啥时候去过丹药堂哇?”
“我们都看见了!还想抵赖!”何霄亭身后众人嗡嗡声大作。
“莫吵!”王归游回头呵斥了一声,“宁尘,非要说你偷的也是无凭无据,大家都心里明白,他们空口白牙作不得数。刚才两位掌院已经谈好,让我们巡查堂的人去你厢房一查,若是寻不到蛛丝马迹,此事便和你无关了。”
“查!随便查!”宁尘手一挥,“身正不怕影子斜!”
那边何霄亭嘴角一翘,宁尘假装没看见。一众人浩浩荡荡就往灵宝堂住院儿去了,其他弟子在后头你推我挤,都来凑热闹。
瞥见程婉凑在人群中小脸煞白,宁尘便给她递了个眼神,让她安心。
一路来到宁尘住的厢房,王归游带着巡查堂四个人进了屋,又挤进了宁尘何霄亭俩人。
厢房本就不大,给每人隔成一间间小间。单人小间拢共一张三尺宽的床铺加一台桌子,另在床脚塞着一只立柜。
就这么大点地方,王归游使唤着巡查堂那三个弟子在宁尘屋里一阵翻箱倒柜,什么也没搜着。
“王师兄,您看,我这么老老实实一人,哪能干那偷鸡摸狗的事儿啊。”
王归游点点头:“何师弟,搜也搜了,丹药堂应该满意了吧。”
何霄亭面不改色向前一步:“王师兄,您不在外门不知宁尘为人。这小子人奸嘴滑,若是他偷盗贡丹,断然不会将赃物随随便便放在橱柜枕下的。”
王归游看了看他,又看了宁尘一眼,宁尘一脸无奈,王归游便也不搪护他:“那若是何师弟看来,又当如何?”
“那桌角床根下面,是不是也该细细查验一番?”
王归游一扬头,最近的那个巡查堂弟子不情不愿地趴在地上钻进了床底。没一会儿功夫,就那弟子叫起来。
“师兄,这床腿里有个暗洞!”
王归游上前一步伸手端住床沿往上一翻。
他凝心期修为,单手提个木头床就跟掀张纸似的。
宁尘那床被掀翻在地,露出床腿内侧一个破洞,竟是个空心。
何霄亭在旁边嘿嘿冷笑,得意洋洋地看着王归游将手指探进去摸将起来。
没成想摸了半天,等王归游把手拿出来的时候只捏出了两粒老鼠屎。
王归游铁青着脸,掐个聚水决把手冲了。
何霄亭呆在旁边,嘴巴都合不上了。
“瞧这死耗子把我床腿儿啃的!王师兄,你可不知道,这耗子天天晚上……”
宁尘见便宜就上,逼逼嗤嗤开始说个没完。
王归游没好气儿理他,带着人出了厢房,人模狗样地当众人面还了宁尘一个清白,然后把丹药堂的人都轰走了。
何霄亭临走前恶狠狠瞪了宁尘半天,宁尘就跟小白兔一样委委屈屈噘着嘴看他,可没把何霄亭肺气炸了。
等人散了个七七八八,王归游提溜着宁尘脖领子转到院外没人出,给了他脑袋一巴掌。
“宁尘,你说说吧,咋回事儿?”
“王大哥,我清清白白啊,不是你刚说的么?”
“你甭跟我来这套。偷贡丹可不是小事,等上头真追究起来,谁能保你?”
“王大哥,你看你把我想哪儿去了,你也是从小看着我这么多年了,我啥时候手脚不干净过?这没轻没重的事我可不敢干。何霄亭就是因为我驳了他面子,想给我上上眼药。”
“你意思是他监守自盗?你要有证据,我直接给他拿去让掌刑长老处置。”
“您甭管了。他也不是没有靠山,捅了马蜂窝难免蛰一头包,不劳您操心。”
王归游本来也不过是摆摆谱,压根懒得操心这帮外门弟子的腌臜事儿。他嘴上提点宁尘两句,便带队走了。
宁尘回转身来,刘春正站院门口等他:“咱不会有事吧?”
宁尘狠狠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:“你就把心放肠子里吧。”
“你会说人话吗!”
这件事说险也险,说稳当也稳当。自打宁尘惹闹何霄亭之后回山,他就一直琢磨这事儿会往哪儿走。
合欢宗千年基业名声不错,宗门里执法掌刑的老几位路走得还挺正,弟子不敢胡乱生事。
饶是何霄亭世家出生,也得顾忌宗门规矩,不至于在这种小事儿上兴师动众。
一般人要看见他带人上门生事,腿早软了。
可宁尘都混了多少年了,他心知肚明何霄亭就是装个样子。
何霄亭一个筑基期,真要动手,那天晚上就会撵上来给宁尘打个鼻青脸肿。
然而人打了,后头可就难收拾了。何霄亭看出宁尘是个头铁的,他回山告一状,自己那点脏事儿肯定瞒不住。
所以宁尘知道,何霄亭一旦打定主意,就肯定得把自己往坏了整,不脱层皮绝不算完。
要么说小年轻好拿捏呢,整起人来一共也就栽赃陷害那么几手。宁尘都过了三辈子了,一闻味儿就知道对方想拉什么屎。
本来宁尘也还不确定呢,直到他赖呼呼主动逗何霄亭揍他才摸清楚端倪。
何霄亭过来根本不是为了让宁尘吃皮肉之苦,眼见宁尘不反抗,只好大声放起狠话,只为引灵宝堂弟子出头。
灵宝堂的人都跑出来打架,院里自然空下来。
宁尘早提前嘱咐刘春在院里藏着,眼睁睁看着一个丹药堂弟子翻墙进院钻进了宁尘厢房。
宁尘回来进屋一搜,就看见床脚木头让人运真气抠了一个洞,里面正塞着那瓶贡丹。
那瓶丹药早让宁尘藏起来了,丹药堂这回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。
不过这两天宁尘也没好过,他怕何霄亭中间还有什么损招,晚上睡觉都睁只眼。
白捞一瓶祟神丸,那可是凝心期金丹期用的好东西。等有用的时候拿出去打典一番,又是一条人脉。
一时半会儿何霄亭应该是不敢动的。
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诡计落了个空,是宁尘有啥神功?
是丹药堂有啥内鬼?
他可得好好想想哪儿出了岔子。
凭他那小脑瓜,恐怕得担惊受怕一阵子了。
可宁尘却高兴不起来。
倒不是害怕自己匿了这瓶药露出马脚,只是觉得这样下去恐怕得没完没了了。
人在暗我在明,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是。
问题是,咋办呢?
大半夜,他一个人坐在山坡上的亭子里头。下面灵宝堂的院子一个一个熄了灯火,宁尘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。
“宁、宁尘……”怯生生的声音。
“你怎么跑这儿来了?”宁尘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程婉突然,可没吓了一跳。
“丹药堂来闹事的时候我就一直跟你后头来着,你没看见我。”
“你不睡觉啊。”宁尘晃晃脑袋,不再看她。
“我也睡不着……”程婉蹭到宁尘身边坐下,“今天没出事还好,可他们再来找你麻烦可怎么办啊?”
“我有的是办法,你操什么心。”宁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。
程婉半天没说话,就这么贴着宁尘坐着。山风吹过,凉飕飕的,宁尘却觉得身边的人热的很。
“宁尘,你为什么帮我?”似是在心里憋了半天,程婉好不容易把问题问出了口。
宁尘本想随口胡诌几句,却突然哽住了喉咙。他长嘘一口气,说:“我想起我妹妹来了。”
“你有妹妹啊?”
“嗯。她学习成绩不怎么样,也是成天不受人待见,怕爹娘说她,回回让我去给她开家长会。让别人欺负了,也总是找我给她出主意。”
“你说的话……我有点听不懂。”
“唉,没什么懂不懂的。我只是忍不住想,我不在了,她是不是又让人欺负。”
“你不在了?什么不在了。”
“啊……是她,她不在了。我全家都没了。我是怕,阴曹地府的小鬼头欺负她……”宁尘连忙拿话遮掩过去。
好久都没想起过第一世了,却发现心里那根筋儿突然开始打颤。宁尘抬手往脸上捞了一把,将眼眶子里的水点儿抹了。
他当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二愣子一样跳出来把程婉带走,其实不是不知道,就是不敢细想。
程婉把手搭在他胳膊上,抬头小心翼翼看他。见宁尘没有反应,便大着胆子将他的臂膀抱在了怀里。
左手热烘烘的,软绵绵的,那暖意直往他心缝里钻。宁尘叹了口气,没有将手抽开。
“你这么俊,妹妹也一定长得好看吧?不像我,这样丑……”程婉嘤嘤的声音像萤火虫一样在夜里飞起来。
“一张皮囊罢了,哪有什么美丑,最后都是白骨。”宁尘望着浸在黑夜里的远山,“长得好看咋样?何霄亭风流倜傥,架不住心眼脏。人这东西,面相好孬是最不重要的。”
“那什么重要?”
“心啊。胸窝子那颗心得刚强。心性若是软的,想当好人都当不了。事到了头上,说变坏也就坏了。”
程婉沉吟片刻,小声道:“我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了……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刚强啊……”
宁尘哭笑不得:“我哪儿说讨厌你了。讨厌你还给你出这么些力,我是老牛养的?”
程婉忍不住哼笑一声,又连忙捂住嘴。她低头静了一会儿,抬起头的时候已是满脸红晕。
“不讨厌……那你摸摸我……”
这句话抽了她全身力气,声儿没落下身子已软在了宁尘臂膀上。程婉牵着宁尘的手,按在自己腿上,像摸猫儿一样抚着他的手背。
今天这夜也是邪了门,宁尘那颗冻透的心不过小小活动了一下,却就让程婉钻了进来。他脑门一热,火劲儿上顶。
从程婉怀里把左手夺回来,一把将她搂过来,右手掀开袍子底襟,慢慢探了进去。
手掌滑过热腾腾的光滑小腹,又往上爬,程婉的袍子就这么被顺着敞开了怀,由着宁尘捏住了怀中软肉。
程婉身子哆嗦着,急喘着气。她抓住宁尘手腕,低头不敢看他。
“宁尘,我身子一年前就让何霄亭破了……堂里足一半人都欺负过我……你不嫌我脏吗?”
“让我看看哪儿脏,这就给你舔干净了。”宁尘坏笑着将她推倒在栏凳上,凑到程婉胸口上猛吸她乳上那颗蕊珠。
程婉最怕的一节被宁尘踩过去,心口蜜一样化开。
她眯着眼哼哼起来,让乳尖的酥麻在全身乱窜。
她一只手抱着怀中乱拱的脑袋,另一只手摸向了宁尘胯间的家伙什。
上辈子闷头清修都快修成阳痿了,这一世总算有机会开个荤。
这大蟒蛇看着傲视群雄,也不知道是不是个蜡枪头。
宁尘由着程婉解开裤腰带,自己也伸手拽下了程婉腿间亵裤。
抬手在女孩胯下一捞,那淫水儿滴滴答答,滑腻腻沾了一手。
“小淫妇,湿得够快的呀。”宁尘手指插进去猛搓两下,抠得程婉一声啼叫。
“啊——宁尘——”
宁尘俩指头在她屄里试了试,程婉身量虽小,穴儿却早被操得开了,想来受得住。于是宁尘没再废话,在姑娘腿间一跪,撩袍立枪就操了进去。
程婉嘤咛一声,像鸟儿折了颈子,听着跟要死过去似的。可那双腿却驾轻就熟往宁尘腰上缠去,撅着胯给鸡巴留了个最方便抽插的角度。
程婉这小穴松是松点,却好在熟透水嫩,软绵绵裹住了鸡巴,怎么使劲儿都迎得上。
宁尘也不翻腾那些花儿的,挺着腰啪啪猛撞,搅得她汁水四溅。
不消片刻功夫,两人胯间就跟翻了桐油罐子似的油亮一片。
“怪不得他们那般馋你这小丑娘,原来都是让你这浪穴勾的呀。”
“呀啊……呀……我没、没浪……是你操我……我才浪……啊啊……”
程婉动情已久,又被宁尘大开大合连根带肉在屄里祸祸,没盏茶的时间就不行了。她魂儿也丢了水也喷了,小屄一缩就抽抽起来。
“我泄了……我泄了……宁尘……慢、慢点……”
宁尘出力气操了半天,正好也缓口气。他缓缓抽插,带着那突然变紧的屄肉在穴口来回磨蹭着。
程婉半天才缓过劲儿,她眼里荡着水光,伸手勾着男人脖子。
“宁尘……你亲亲我……亲亲我……”
宁尘凑上去,程婉那舌头立马塞进了他嘴里。
两人双舌绞缠,又乱又凶,宁尘故意将唾液度在她口中,她都尽数吞下,只有点点口涎顺着嘴角滴滴答答躺在胸口上。
上头品着程婉舌头,下面又开始耕耘。
程婉往常那些“恩客”都是牛嚼牡丹,百多次抽插下来穴里又酸又疼,去过一次也就罢了。
现在让宁尘上下一起攻伐,才发现自己哪里抵得住这般亵玩。
那龟头在肚里一刮,爽得气儿都上不来,小屁眼都缩紧了。
于是屁股沉下去,腿也缩在胯间,只想着让那根鸡巴来慢点。
宁尘刚爽到半截,追着她操却捅不了个痛快,顿时意起抬身,一把将程婉揪起来翻了个身。
程婉只能由着他摆弄,扶着柱子撇着两腿站定,袍子都落在地上半截。她也挣扎不动,闭着眼只等那根宝贝再往自己心口上戳来。
宁尘也不含糊,依旧是一棍到底,和那黏湿湿得屁股撞了个满怀。程婉身上本没几两肉,却也给顶的两只小奶一顿颤悠,好悬没给她操晕过去。
“啊呀!啊呀!我的好人儿……你饶我……饶了我吧……再这么弄,我可去了半条命了……”
听得小婉儿已是娇声气苦,宁尘也便不再憋着。
他掐住那瘦弱腰身,让她在自己鸡巴上猛套了百十下,把攒了十几年的阳精噗噜噜尽数交在了花心痒处。
阳精热辣滚烫,程婉肚子里转筋儿似的哆嗦。她咬着嘴唇,强忍了一波大浪,扭身往地上倒去。
宁尘喘着粗气,一把将她捞住拢在怀里。他擦擦她额上汗珠,又将长袍裹住身子,心中突然觉得有些清明。
程婉片刻转醒,拱在宁尘怀里,小声啜泣。
“宁尘,我不知活着还能这般快活。”
宁尘静静听她说话,却不忍对她讲,这人世日短夜长,秋风画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