潜真摇了摇脑袋,静下心神。
他负手在院子里转了几圈,思谋了半刻钟后进了自己的屋子。
院子里静了下来。
片刻之后,一道黑影又从他屋子的侧窗翻出,提着没有点亮的灯笼快速消失在后山的小路口。
潜真再次从窗户翻进屋子,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。
他在窗边停顿了一会,皱眉望了望屋后方向,深吸一口气,将手中一截连通到窗外的绳子缠到了桌腿上。
但愿管用吧!
燧石敲打出的火星跳跃到油灯焦黑的绳芯,扭扭捏捏费力地挤出一点火苗。
暗黄的灯光膨胀铺展,映出了静静坐在榻边的身影。
“嘶!”
惊得潜真倒吸一口冷气,定睛细看才认出那个有些忸怩的小小身影。
“大半夜不睡觉跑我屋里干嘛?我告诉你,现在可没人给你撑腰了,别太过分啊!”
潜真决定趁这个机会给她讲清楚已经改变了的形势。
无猜挺直腰板,瞪着潜真。
“讨厌!你……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?前院还有个臭道士,把你吃了怎么办?”
听出无猜是在为自己担心,潜真倒有些惊讶。
不过转念一想,如今突然剩下两个人相依为命,任谁心态都会有些变化。
扫了眼她的鞋子,发现竟然破了几个洞,白嫩嫩的大脚趾时不时戳出来一下。
“你的鞋子怎么破了?”
或许是潜真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,无猜吸了吸鼻子,眼泪扑簌簌地落下,声音颤颤巍巍。
“都怪你,师父不在了,你就欺负人。我……我只顾跑,从山道跌了一下。”
似乎仍在后怕,说完这句话,她的小脸煞白。
潜真叹口气,坐到床边边,轻轻抚着她的背。
“以后要小心一点,对我要好一点,没有我,谁来照顾你?还有哪破了?”
无猜撩起下摆,之后还高高举起双臂,宽宽的袖子滑落下来,露出了白嫩透粉的藕臂。
“膝盖好疼,手臂也好疼,我……我害怕,不敢看。”
潜真翻个白眼,发现她小臂和膝盖满是沾了泥沙的伤痕。
血淋淋的,伤势挺重。
“得先把泥沙洗洗,然后我再给你上些药。”
无猜的脸一下子沁得嫣红,低头小声道:“我疼得厉害,怕是……怕是自己不能洗了。”
潜真皱着眉头,发现确实需要自己为她洗。
“好吧,我去烧点水。”
起身欲去,却被无猜伸出两指拽住了衣袖。
“怎么?”
无猜目光游移,好半晌才吐出几个字。
“帮我……洗澡。”
“什么?”
年少无知的潜真有些出离愤怒了,你把我当什么人?奴仆吗?
无猜忽然抓紧他的袖子,急切道:“没办法嘛!我是从山道边跌得滚了下去,你帮我看看背上是不是有伤嘛!”
听到这似撒娇似嗔怨的话,潜真心神一荡,闷闷地说了句“好吧”,走出了屋门。
无猜伸出双腿猛蹬几下,甩飞了鞋子。反身趴到潜真的床上,抱着他的被子猛吸几口。
许是怕被潜真进门看到,赶忙抱着膝盖蜷坐在榻边。
又忽然以双袖掩面,小脚连连踢蹬几下。
“嘻!”
屋门吱呀,潜真提着浴桶进来。
他看了看蜷缩在榻上楚楚可怜的无猜,又看了看手中的浴桶,感觉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。
怎么刚才就答应了呢?
难道女人真的天生都是妖精?
无猜感觉潜真在愣愣地看着自己,想起刚才的样子,羞囧得玉趾抠着床榻。
“你……你在看什么?”
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
潜真有些害怕她,故意绕了个圈子才走近放下浴桶。
随后又提来热水,毛巾,取了她的换洗衣服。
然后。
然后是唯余呼吸的沉默。
外间有人不怀好意,而自己却要为无猜洗澡。
无论怎么说,都说不通。
只擦伤处就可以,何必洗澡?
可是,看她笨手笨脚,万一再伤到哪,还不是给自己添麻烦。
对,只是怕她再乱来,省得麻烦罢了。
“你……你愣着干嘛?我……还要……我自己脱吗?”
少女娇羞的话语打碎了潜真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。
“这样,我们……你……你毕竟已经及笄了,男女之防,也该讲讲了。还是你自己洗吧,小心一点。”
潜真转身向屋外走去,却听身后一声酥酥的呻吟响起。
“潜真,你转过身来,不要走好不好?”
潜真脑子有些木讷,听话得转过了身,却再也挪不开眼睛。
无猜衣衫尽褪,亭亭立在榻上,大方地向他展示着每一处私密。
少女的肌肤白里透红,若白玉阶上点着零落的浅淡桃色。
玉膝上虽然伤痕犹在,却也如玉雪中绽放了点点红梅般赏心悦目。
小小鸽乳虽含苞待放,却也挺翘有力。腰肢盈盈一握,胯部精致适当,增减一分都嫌不美。
小巧肚脐下平坦的小腹,卷曲着如墨的阴毛,一呼一吸间,反射着灯光。
有些灼人双眼。
少女的阴部不像丰腴妇人那样肥美,但却如蜜桃般柔嫩,微微凸起。
无猜夹紧的腿心还是显示了她的紧张,所以,看不见小屄的样子。
看着痴了的潜真,无猜心中得意,微扬下颔,轻抬玉臂,取下了头上的木簪。
如瀑青丝流泄下来,直垂腰际。
她伸出手,勾了勾手指。
“你来。”
潜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,也不知道是怎么把玉人放到浴桶的。
回过神来,自己就在呆呆地帮她轻轻擦拭有些伤痕的裸背。
热水沾上肌肤,沁出一片晕红。
“咕隆”
潜真暗骂该死,没想到咽唾沫的声音竟是如斯巨响。
而眼前人也一动不动,不知是娇羞还是怎么。
“嗯哼~”
忽然一声略显羞急的呻吟,表露出了美人的不满。
原来是他胡思乱想中,手里蘸水的毛巾不自觉移动了水中的臀瓣,而另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轻抚着那小巧的屁眼儿。
细密的褶皱传来极其舒服的触感。
“啊!对不起啊无猜,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哗啦”水声作响,潜真急急后退,有些尴尬地站在那,空着的手习惯性摸了摸鼻子。
无猜眼角扫到他的动作,面红似火,眼中含泪,羞骂道:“你个坏人!也不嫌臭!”
“啊?哦!”这才反应过来这只手摸过美人的屁眼,却还是直愣愣地凑到鼻前嗅了嗅,“还行,不臭!”
“你!不理你了!”无猜将小脑袋深深埋进水里,盘起的秀发如丝绸般散落到后背。
浮在水中的,如云如雾。
一如潜真此时的心情。
只是少年人兀自懵懂,再回首已沧桑阅尽。
潜真有些不知所措地凑到无猜身前。
无猜偷眼一瞧,低头道:“你想干什么?”
“后背洗过了,我来帮你擦膝盖和胳膊。”
无猜的胳膊和膝盖本就在水面以外,嗔道:“那你擦好了。”
“好,好。”
潜真轻点微揩,生怕弄痛了无猜。
起初还没什么,随着擦洗过小臂,清理完膝盖后,他的眼睛开始不自觉乱瞄。
那亭亭的小乳,腿心微张隐隐露出的粉嫩小屄。
两人呼吸都渐渐急促起来。
橘黄的灯火幽微,小屋外夜色深沉,偶尔响起一两声不知名野兽的嚎叫。
静静相对的少男少女,发着光。
自相识以来第一次,目光相接。
千百万年的人类历史由此而起,而后化作滔滔大潮向四面八方奔腾而去。
数万亿计的流光汇集于此,化作了两人眼中的星星光点。
一瞬间,也是永恒。
水花飞溅,女孩紧紧拥抱住了男孩。
“潜真,我好怕,我好怕。师父不在了,你不要也不在了。我只有你了。”
她已是泪流满面。
潜真轻轻抚着她的背脊,想着那些想不起来的回忆,也不由慨叹。
“我也只有你了。”
“哐当”,屋门破开,兀自来回旋舞。
湿浓的草木气息扑鼻,夜风激得无猜一哆嗦。
一室旖旎荡然无存。
“好小贼!竟然做出此等苟且之事!”
钻进屋子的明允长剑早已出鞘,直指潜真,一双色眼却是瞬也不瞬地盯着无猜秀发遮掩的背部。
潜真冷哼一声,闪身挡在无猜前面。
明允眼中怒火一闪而过,脚下缓缓挪步,口中不停。
“你们这对奸夫淫妇!想来全阳师叔必已遭尔等毒手,快快束手就擒,待我回禀师门,等候发落。”
他忽然淫笑一声:“若是不想受折磨,就乖乖听我的话。若是小师妹能让我操上几操,饶过你们也不是不行。”
“呸!你找死!”
无猜缩在桶中,厉声呵斥。
明允面色冷了下来,恶狠狠道:“若是不从,你以为你们能活着离开?我先杀了这小贼,再慢慢操弄你个小贱屄!”
潜真却面不改色,嘴角牵起一抹嘲弄,缓缓道:“就凭你?听小爷一句劝,赶快摇摇尾巴把养你的主子叫出来吧!”
“混账!”
明允长剑一抖,含怒出击。
却不是刺向潜真,而是着意要破开浴桶。
“卑鄙!”
潜真顾不得其它,挺身挡下长剑。
明允似是料到了此举,顺势转刺为削,意在其下体。
潜真伸腿挡下,大腿外侧鲜血缓缓渗了出来。
明允撤剑后退,面露得色。
“我要杀了你!”
眼见潜真受伤,无猜咬牙切齿,张牙舞爪,不顾一切想要冲向明允,却被潜真紧紧按在浴桶中。
“乖,给我一刻钟。”
听着潜真平静的声音,她瞬间就安下心来,只是关切道:“不许再受伤了,不然,不然,我就不理你了!”
潜真对她一笑,转身面对明允,嘲弄道:“你确定你是在用剑?找条狗叼着剑都比你有力!”
“贼子!道爷今天就先斩了你!”
剑光再起,反射而出的橘黄光电在空中凌乱急旋,渐渐随着潜真移到了侧窗。
明允心中越来越惊,因为无论他怎么出招都只是贴着潜真的身子,再也没伤到他分毫。
“我收回刚才的话,拿狗和你比都是羞辱了狗,猪都比你拱得准!”
“啊呀呀!贼子敢尔!”明允气得鬓发直起,一剑劈断了窗前木桌。
油灯滑落,屋子陷入黑暗。
明允耳听得窗外响起类似箭镞之声,急忙几下跳出了屋子,横剑戒备。
潜真从容步出房门,不改嘲弄神色。
屋后远处忽然响起隆隆巨响,仿佛巨大的山岩滚动。
明允又后纵几步。
“师父不必动怒,这头蠢猪弟子对付就够了。外面还有一头老猪等着师父料理。”
潜真话音刚落,隆隆响声果然停了下来。
明允横剑戒备,却不敢再主动出击,一双眼睛游移不定,恨声道:“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来找全阳的?”
“呵呵,师父早就看到你们几头猪鬼鬼祟祟,我只不过是和你玩玩罢了。受死吧!”
“几”字故意说得含糊不清。
潜真伸出一只手,戟指点向明允右肩。
恰逢此时,屋后滚岩声又起。
明允惊惧分心,下意识后撤一步,下脚处却踩了个空。
潜真等的就是这一刻,猛地抠住他握剑拇指,另一只手一推一捋。
明允跌落的同时,手中长剑脱手飞出,叮啷啷钉在了廊柱之上,兀自嗡嗡颤动不止。
“无耻!”
不等他话音落下,上面便落下了一堆脑袋大小的石头。
砸得他不住闷哼。
潜真砸进一筐石头之后,连忙搬过原本堵着枯井的巨石。
抬头望望缀满繁星的夜空,长长松了口气。
“还好今天是初一,没月亮。不然这枯井还不一定奏效。”
井中传来沉闷的嘶吼:“那臭婆娘一定死了!不然你犯不着用这些花招!小贼,我必将你碎尸万段!”
没想到这家伙生命力如此顽强,潜真毕竟是少年人,智取强敌后难免意满。
“说你是猪,你还真长了个猪脑子。哈哈哈,实话告诉你,我猜出你来的目的,是因为三棵松树。”
“三棵松树?红松崖!”
听到明允愤愤的声音,潜真就能想到他咬牙切齿的嘴脸,不由摇头晃脑。
“想来你虽然知道此处不少地名,但必定是仓促死记。如果你去过红松崖,就该知道那里本是一座天堑,根本无路可走。更何况,清宁观到这里,只有一条路可走,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看到那三棵红松。”
井中没有再传来声音,潜真的心却悬了起来。
几缕黑烟突然从压着井口的大石底部冒出来,起初丝丝缕缕并不真切。
心头狂跳,潜真定睛查看,那巨石便肉眼可见地小了下去。
不等他起身后退,道道指头粗细的黑烟破开蜡烛般变软塌陷的岩石,劈头盖脸而来。
高温瞬间便蒸发掉了潜真的衣衫,以他为中心的三尺之内都笼罩在腾腾黑烟之中。
地面无论土石,全都软化燃着,红亮的星星点点闪动。
那黑色烟团拉着一条尾迹,尽头处正是自熔塌的井中一步步跨出来的明允。
他满脸鲜血,双鬓不知怎么已经斑白,一脸凶厉,双手伸前虚握,其中浮着一个红亮的火点。
那高温黑烟正是这火点喷出来的。
“小杂种,你还不死?我要在你骨灰前操死那小贱屄!”
片刻后,他掌间的红点如燃尽的香头般暗淡,而明允的头发也已花白。
在这威力强大的黑烟中焚烧如此之久,就是那世上最硬的寒星铁也已化成了灰,更何况是一个普通人?
明允血迹斑斑的脸上现出快意而兴奋的神情,想到那屋中裸着的美人马上就要被自己操弄,鸡巴不由狂硬如铁。
这一分心,掌中红点熄灭。
背心寒毛倒竖,鬼使神差般侧了一下身子,带血的剑尖戳出了他的左肩。
明允只觉得这剑尖熟悉,茫然地回头,看到了披发握剑的美人。
“小贱屄!啊!”
无猜见他想要动作,双手握剑奋力向心脏方向划去,剑却卡在了骨头上,没有改变位置,只是扩大了伤口。
望着明允狰狞发狂的脸,无猜心中只有愤怒和对黑烟中不知生死的潜真的担忧。
目光决然。
你若死,我就陪你。
明允看到那双眸子,只觉此生从没有过的愤怒冲破胸膛,不顾一切地扯开衣衽。
无猜颤抖着再次用力,长剑递进了一半,鲜血顺着剑脊汩汩而出,在剑尖外划过一道弧度,洒在焦黑凹陷的地上,血线反射着点点猩红火光。
明允闷哼不断,弓起腰来,已是极其萎靡。
“我……不相信……不能……不……不能……死”。
无猜想要抽出剑来再补一下,不知是第一次杀人害怕,还是用尽了力气。
那剑缓缓拉锯,就是不能拔出来。
疼得明允嘶哑大叫,双目通红。
“贱人!贱人!一起死吧!”
他抓住肩上剑身,面容瞬间苍老,皮肤干瘪皱纹丛生。
握着剑的手心却越来越亮,长剑从那里开始烧红,向着剑柄蔓延。
这次没有一点焦烟,却更加灼人。
无猜急忙放手,指尖仍被烫出了水泡。
“哈哈哈!”声音苍老嘶哑,如同破败的轴轮。
明允猛地抽出长剑,鲜血狂飙中扑向无猜。
“呀啊——”
热浪袭身,无猜无助尖叫,闭目待死。
我死了,你会怎么样?
一声剑鸣自近而远,天地似乎都惊醒。
睁开眼睛的无猜只看到了那柄通红的长剑突然飞进了渐散的黑烟。
而后便是凛冽的风,如刀削剑砍般刮散了烟团。
赤裸着身子的潜真完好无损,仗剑而立。
他还是那个他,不曾有一点改变。
他不是那个他,散发着不可一世的傲意。
潜真挽个剑花,那剑身的通红汇成一点,被轻轻巧巧地甩在地上,激出了一道腰粗的长长火龙,泥土熔化焦烟四起。
“刚才你是不是想这么用?”
潜真剑尖斜指地面,没有挪动一步。
苍老萎靡的明允却颓然坐地,喉咙只是发出嘶哑的“嗬嗬”声。
他不明白,自己的剑怎么会飞到别人手中。
“这火可真可怕!要是打在我师妹身上,”潜真眼睛一眯,暴喝一声“死吧!”
剑尖指向明允。
明允没有看到对方行动,但却感觉周身空气都像是有了锋刃,连忙大叫:“饶命啊——”
“噼啪一声”,他全身血浆爆开,软软躺倒,尾音尤在。
潜真身子一晃,拄剑勉力支撑着身体,剑身却崩成了碎片。
无猜不顾满身的鲜血,连忙跑过来扶着潜真,一脸焦急。
“怎么样,哪伤到没有?”
潜真面色苍白,嘴唇有着颤抖,嘟囔了一句听不清楚的话。
无猜大急,泪珠在眼眶打转,哭腔道:“怎么连话都说不出来了?”
潜真眼前发黑,天旋地转,仍是奋力重复了那句话。
一屁股坐倒在地。
无猜赶紧蹲下,捋着他后背为他顺气,听着他渐渐平静的呼吸,突然破涕为笑。
只是没有出声,生怕他听到。
“你好香。”
他说了这么句话。